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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會,山裡就快要完全暗下來了。
 
孫彩瑛再次出現在了四人面前。
 
天色已晚,朴志效和周子瑜表示應在附近的旅館留宿,隔天一早再啟程回首爾。這正合了孫彩瑛的意。
 
「這裡妖軍不敢追來,安心休息。我會讓人來治療。」
 
留下這句話,孫彩瑛就將一行人留在旅館。
 
彷彿被交代過,旅館給她們的待遇十分周到。但就算是,也不出奇——那一貓一狐在進到房間後,各對自家主人說了:運營著旅館的,都是由妖假扮成的人。
 
即便如此,名井南和湊崎紗夏也沒在旅館內發現什麼問題。或許是因為這裡由孫彩瑛管轄,傳聞中的什麼妖怪吸食人類精氣之類的事情,似乎不會在此發生。妖族們待人也非常友善,從他們身上是絲毫察覺不到一絲戾氣。
 
「山神大人......好像不是普通的山神大人。」名井南思索著,就脫口而出。
 
「山神還有分普通不普通的?」
 
聽自家主人的聲音傳來,她也就回頭看去。只見周子瑜拉上窗簾,往那舒適的雙人床上坐下。
 
「不過,我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山神會庇護妖族。」
 
從那遙遠的前世起,在周子瑜的認知中,山神雖然是為了鎮壓群妖而存在,除非有妖危害人間,否則祂們不會干涉妖的生死。像孫彩瑛這樣保護妖族免受禍害的山神,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可至少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周子瑜說著,聲音變得細微,眼神朝別處飄去,似乎是沉入了思考之中。
 
 
深呼吸,放鬆。
 
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名井南是真的感受到了。
 
即使世界仍然紛亂,她也還是感受到了那股安全感。
 
才刚想往那給她满满安全感的人撲去,却没想到那人就堅定的來了一句:「南,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託山神大人暫時收留妳和紗夏姊姊。」
 
那一副已經思清想楚,得出最好結論而站定立場的模樣,似乎不給人反駁的餘地。
 
「我不要。」
 
還要是在這剛重逢不久的時刻。
 
「我知道是委屈妳了,可那個什麼妖軍肯定在到處找妳們,在這裡待著會更安全的。」周子瑜還真的就要這樣把話題結束了,起身就要往外走,「我現在就和志效姊姊商量。」
 
 
「不要。」
 
 
名井南一直都很服從,而周子瑜也不會無視她的感受。
 
 
「我不要。」
 
 
除了破廟裏那回,還有這次吧。
 
不管名井南說著不要,周子瑜都一意孤行。
 
 
「什麼不要?現在的形勢妳是知道的,不要任性。」
 
「我沒有任性。」平靜的,一如既往平靜的回答、強調,「我說了我不要。」
 
兩人間鬧矛盾,從來不需叫喊吼喝。
 
就是平靜,像片暗藏漩渦的湖。
 
「都活了千年還聽不懂人話?南,我再說一次:你們要留下來,這裡最安全。明白?」
 
「我不想明白。倒是子瑜妳——該不會是投胎轉世後忘了?馴妖師和妖族,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安全的。」
 
「現在不一樣。我們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人在哪、想幹什麼、有多大的力量。對方可以將一隻九尾狐鎮住而廢了她大半功力,這樣的力量到底有多強?還是妳覺得妳能打贏?」
 
「不要拿我和那隻狐狸比。」
 
空氣倏地凝結。
 
不要拿她和湊崎紗夏比。名井南最討厭了。
 
 
「我是弱,就算再怎麼拼命修煉我還是比她弱,我知道。」
 
 
被拿作與湊崎紗夏比,名井南最討厭了。
 
 
「可我從沒忘了要保護妳——即使只有送命的份,我也不曾退縮。」
 
 
被主人拿作與湊崎紗夏比,南最討厭了。
 
討厭得心會痛淚會流。
 
 
【若妳堅持,我也只能聽從。晚安,主人。】
 
她倏地變了黑貓的型態,跳上床鑽進了被窩裏。她的聲音悠悠的在周子瑜腦海裏傳揚,而後者眼前所見就是純白色的被窩裏有一團頑固的小小突起。
 
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也不是,周子瑜也就是惱煩的歎了一聲,便出了房間。
 
 
剛踏出門口,就見朴志效靠著牆壁用手機。
 
「和小南吵架啦?」
 
瞧對方一副「我猜对了吧?」的表情,周子瑜也就懶得點頭了。她站到朴志效旁邊,學她靠起牆來,歎出一息。
 
「我覺得她們留下來,要比跟我們回去安全多了。」周子瑜沒開頭的就吐出浸滿苦水的話,反正朴志效能理解她的。
 
「嗯~我也這麼覺得。」的确,朴志效是理解她的,「但,我不贊同妳這麼做。」
 
「為什麼?」
 
「妳想想。」
 
仍緊蹙著眉,周子瑜的思考力彷彿遇到了瓶頸。難得湧上心頭的煩躁使她無法接收朴志效想傳達的信息。
 
於是,朴志效需要再進一步的給她解釋:
 
「對我們來說,這中間就是隔了一覺,睡醒起來,一切恍如昨日。可對她們來說,這中間,隔了多少歲月,隔了多少思念?」
 
說著,朴志效伸手過去,撫平了周子瑜眉間的皺褶。
 
「小南她啊,就是太想妳了。」
 
朴志效說著,希望她這思考路線像個直球一樣的妹妹能稍微的想通。
 
「就算是有許多我們必須要考量的因素,小南的心情,也還是稍微的體諒一下吧?」
 
 
名井南的心情,她肯定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她也不想和她家白狐分開。所以......嗯。
 
希望周子瑜可以盡快想通吧。
 
 
 
另一方面,朴志效和湊崎紗夏房裡,出現了兩個人對峙著的情況。
 
「躺下。」
 
湊崎紗夏不服氣的瞪著眼前的人。
 
「妳不躺下我是要怎麼治療?」
 
而那人也滿臉不屑的回瞪著她。
 
那人——平井桃,孫彩瑛派來給湊崎紗夏治療傷口的妖族,一隻狸。
 
在日本的傳說中,狸和狐兩族曾為了搶地盤而大動干戈。後來狸一族勝了,狐就從此被趕走。
 
不知道是不是孫彩瑛故意安排的?在移居來韓國的少數日本妖族中,竟然還讓這兩個死對頭碰上了。
 
「要不是我給彩瑛面子,我才不想來。」想起孫彩瑛那一副臭屁小孩請人幫忙的模樣,儘管對方答應了給她帶好吃的,平井桃仍然還是後悔答應幫忙了,「安份一點,我完成任務,妳也可以痊癒,好吧?」
 
現在只要這狐乖乖聽話就可以了。
 
「我本來就能痊癒,不用妳幫。」
 
「最好是喔。」平井桃覺得自己果然是高估了狐的智商,「傷了有一段時間吧?可我怎麼到現在都能感受到妳妖氣正在流失?我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誰家煤氣漏了。」
 
「妳家才漏煤氣!妳全家都漏煤氣!」
 
「隨便妳啦!給我躺下!!」
 
「我才不要!!妳給我滾!!」
 
「欸!現在這裡是我的地盤,要滾也是妳滾!妳們狐族本就被我們狸族趕出去了忘了嗎?!」
 
「妳要試試被趕出去的話我很樂意啊!!」
 
「是聽不懂人話?!!」
 
 
「呀!!」
 
朴志效進門,就見那兩個妖族互揪衣領幾乎要開打的一幕。
 
雖然在互相自我介紹時就聽湊崎紗夏以傳音的方式告訴她兩族之間的仇恨,但面對這樣的場面,朴志效還是覺得頭疼。
 
「志效~~~她欺負我~!!」
 
「胡說什麼呢?!」
 
「妳看她吼我了啦......」
 
尤其是此刻,那白狐一臉無辜受傷的躲進她懷裡的模樣,更是令朴志效懷疑剛才那要吃了別人的氣勢都是被哪個大神上身後逼出來的?
 
「紗夏不要鬧,乖乖的治療完就好了。」
 
「呀!妳怎麼也這樣?!」湊崎紗夏手往朴志效肩上打了一下,表示她感覺自己被背叛了!
 
「不是......如果讓平井老師治療之後可以馬上痊癒,紗夏就不用再辛苦受痛了啊,對吧?」耐心~朴志效妳要有耐心~某個前馴妖師在心中給自己催眠著,「那些陳年往事的族群恩怨都暫時拋一邊吧,反正妳們兩個今天才初次見面,嚴格來說,妳們之間是沒有瓜葛的喔?」
 
「可是......」
 
就算對著這不知活了多久的千年狐妖也好~要更有耐心~「不要“可是”。紗夏乖啦。」
 
再送上溫柔又隱隱不許人反抗的眼神,朴志效記得從前自己就是這樣哄到了對方的,這次肯定也可以。
 
「那......志效要在這裡陪我。」
 
只看湊崎紗夏那雙雪白的狐耳朵耷拉下來,神情中顯露著小委屈,可憐巴巴的掛著朴志效的脖子不放。
 
「好。」
 
朴志效答應了,同時將湊崎紗夏帶到床邊,觀察著對方的小舉動。
 
她家白狐就是躺好了,然後不情願的抓住她的手不放。
 
「麻煩您了。」朴志效於是向平井桃鞠躬,抱歉的笑著,拇指也在湊崎紗夏的手背輕輕摩挲予以安撫。
 
平井桃見了,就是回了一鞠躬,而後立刻著手檢查湊崎紗夏的傷。
 
 
這馴妖宗門是有迷藥吧?平井桃不禁懷疑了起來。
 
否則,這女人到底憑什麼本事,能令自視甚高的九尾狐如此言聽計從?
 
就連自己是觸碰到了那作為哺乳動物類最為敏感而最討厭別人碰的腹部,那狐都能因為這女人的一個眼神而忍住沒有一嘴咬過來。
 
大發。
 
馴妖師平井桃從前不是沒遇過,但對自家妖族如此溫柔的馴妖師實在太少見了,還要是收了隻九尾狐的?看來要讓孫彩瑛給細說一下馴妖宗門的事才行了。
 
 
「這傷有毒,所以才一直好不了,幸虧妳家白狐妖力尚可,不然的話被毒性侵蝕了也說不定。」平井桃收起掌心處散發出的粉色光芒,拍拍雙掌,以十分平常的語氣對朴志效說道。
 
可這話一出,就像一刀切斷了湊崎紗夏的理智。
 
什麼叫「妖力尚可」啊啊啊啊啊啊啊——?!
 
「時間不早了,請好生歇息。明天早上我再帶藥過來替她清洗傷口。」平井桃將手插入口袋,像是把用具都收好了準備離開一樣。可其實她兩手空空啥也沒帶。
 
「好的!謝謝平井老師!」朴志效笑著對她感激的鞠躬,同時雙手壓制著那就要從床上彈起來廝打的白狐。
 
「叫我桃或者桃子就好了啦~馴妖師喊我老師,我渾身不對勁。」留下一抹笑容,平井桃揮揮手瀟灑的轉身離去,「先告辭了~」
 
「喀噠」一聲,房門再次被關上了。
 
接著,房裡傳來的就是某隻狐大罵著某隻狸對她的輕蔑、吵著嚷著要和她打一架什麼的,那狐的主人也就抬高了聲量努力的安撫著。
 
門外的那隻狸,就是竊笑了一下。
 
之後就揚著滿臉的意氣風發,踏著輕快的腳步朝森林回去。
 
 
走了一段路後回頭望,黑暗的山區中僅有的一棟大樓建築是那樣的明亮。
 
印象中是好像是剛才去的房間樓層,有個女人在走道陽台上看著風景。
 
平井桃是不知道那個女人這時候除了一片漆黑外還能看見什麼,但那人好像心情不好,可能看看一片漆黑可以淨化一下心靈吧?
 
伸手摘下戴在頭上的葉片,平井桃恢復成了狸的型態。憑著在夜間變得更好的視力,她在林間穿梭著,不花多少時間,就回到了森林深處,孫彩瑛居住的山洞裡。
 
整隻狸才跳進山洞,就見那隻大白虎懶洋洋的躺在石壁旁,面前各式各樣的果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要開動啦~!」
 
話音未落,平井桃整隻狸就竄進了果子堆裡。除了大快朵頤的咀嚼吞嚥聲,那對老虎耳朵是什麼也沒聽見。
 
「九尾狐好了?」
 
「蛤木唷~」果子堆裏冒出了一顆狸貓頭,臉頰塞得漲鼓鼓的說話也說不清了,等那嘴裡咬著的終於嚥了下肚,平井桃才繼續說,「明天還要再去一趟~是說她的傷不是一般妖族可以做到的喔~?」
 
用一臉「妳知道兇手是誰吧~?」的表情看向白虎,狸接著抓起兩顆果子往嘴裡塞。白虎就是將眼神移開,不打算接話。
 
想起剛才檢查湊崎紗夏傷口時所感受到的氣息,平井桃是還有那麼一點為那白狐慶幸的良心在啦。
 
造成那傷口的元兇,不是一般的妖族,而是比妖族更高級別的存在——至少存留在傷口上的氣息給平井桃的感覺是這樣的。
 
要不是那隻九尾狐,就算被廢了一半修為妖力還這麼「尚可」得能抵抗,換作是另一個應該早就沒命了吧?
 
「話說,馴妖宗門那麼神奇,妳怎麼一點也沒跟我提起過?」吞下嘴裡的果子,平井桃打算將話題稍微換換。
 
「一個已經滅了的派系有什麼好神奇的?」孫彩瑛終於說話了,但也似乎沒打算松松口風。
 
「就算是歷史也很神奇啊~說說看嘛~」
 
「歷史沉悶死了,妳不是討厭沉悶的東西?」
 
果然,孫彩瑛還是不想說。
 
白虎的視線又放到了洞外黑黑的天上,狸也就識趣的繼續享用大餐,不再追問。
 
孫彩瑛很不喜歡提起馴妖宗門的事,即使平井桃總是想從那有著大尖牙的嘴裡套出什麼風聲,孫彩瑛卻銅牆鐵壁的防禦得是一點風聲都漏不出去。就連收留流亡的妖族,關注妖軍動向之類的事,若不是需要平井桃的幫助,孫彩瑛也不會向她透露半句有關的消息。
 
但平井桃有一次陰差陽錯的偷聽到了,孫彩瑛和李宣美的對話。因此她知道了:
 
孫彩瑛,認識妖軍的領導者。
 
可除此之外,平井桃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有興趣去人間玩玩?」
 
平井桃還以為聽錯了。
 
她倏地抬頭,困惑的望向那白虎,可那雙夜裡會發亮的眼睛也正直勾勾的盯著她。顯然,她沒聽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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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到這裏~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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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笑的瘋子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