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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是老蕭啦XD

 

系列傳送門:飛姊 

 

再次說明:
1.此文風格為漫威宇宙世界觀,是TWICE X SNSD文,若接受不了,請點擊右上角紅色叉叉離席沒關系~
2.本連載是用合作的方式進行,等於說飛姐家放了前傳,大家就來這裏看第一章,然後回去飛姐家看第二章……以此類推。
3.不定時更新

本文內容純屬虛構,若有雷同,說明我們腦洞撞一起了。
本文只發布於本人的痞客邦部落格,並無授權與任何平臺使用或公開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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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依舊風光明媚。

趁著休息的空檔,權俞利坐在訓練場的陰涼處,望著遠處的小木屋發呆。

即使經歷了火熱的格鬥訓練,兩位準狩魔者也都癱倒在地的充電中,她也並沒感到體力有流失多少。不過幾次呼吸,一口水,她就像喝了恢復泉水一樣,迅速就恢復了精力。

 

聽到別處傳來聲響,轉頭望去,是到別墅裡拿了運動飲料出來的金孝淵。

權俞利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幾秒,而後飄到離得近一些的手術室,接著放回到了遠處的小木屋上。

暗自嘆了沉重的一息,權俞利的思緒不禁飄回到了前一天的晚上:

 

那時,她好不容易才從兩位隊友「熱烈」的「審訊」中脫身,把滿臉通紅滾燙的湊崎紗夏帶回到房中安撫好了,想著要去洗個澡,藉此洗淨因此也變得紊亂的思緒。

那兩個傢伙腦子都裝什麼呢?她怎麼會對紗夏做那種事?也太對她沒有信心了吧?

不過,紅通通的紗夏是有可愛之處的。若不是她被死亡威脅著,可能就可以更好的欣賞了呢?

想著想著,權俞利猛然搖了搖頭:該死的。

 

拿好了毛巾衣物就要進去洗澡,卻聞外頭一陣熟悉的氣息緩緩飄過——李順圭。

 

權俞利的房間在一樓,別墅後部,裡頭有一扇落地窗,直通後院。從房裡往外看,除了可以看海之外,可以直接望見兩幢獨立建築:金太妍用來給林娜璉喚醒了靈能的小木屋,還有李順圭用來給朴志效治療的手術室。

 

這麼晚了,權俞利卻見李順圭出現在手術室門前。

是要給朴志效例行檢查吧?

想著,權俞利聳了聳肩,繼續要洗澡的打算。

 

權俞利洗澡的速度一如她敏捷的行動,十分迅速。等她一身清爽的從衛生間出來,空氣中洗髮水和香皂的味道漸漸褪去之後,她就從同一個方位聞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金太妍,也在手術室裡。

才剛好奇為什麼金太妍也在而打開了落地窗想過去,就聽到房子裡傳來了像是爭吵的聲音。

立刻擔心起來的權俞利腳一邁,三兩步就竄到了手術室前,剛想開門,門就自己開了——出來一個怒火衝天的金太妍。權俞利顯然是被這爆氣的小不點驚嚇了一跳,而反射性的讓開一條道,眼巴巴的看著那小不點踩著憤怒的小小步伐,從訓練場旁的落地窗進了別墅。

權俞利回頭朝手術室裡看:李順圭難得露出了沮喪的模樣,撓了撓頭把自己拋到一張床上。

思考了一會兒,權俞利於是進了門,輕輕把門帶上。

她拿了張椅子,坐到李順圭床邊,翹起了二郎腿。

 

「我以為只有金孝淵那傢伙能惹惱太妍?」權俞利說著,身子靠著椅背,手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著還未全干的頭髮。

「......」李順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沉默。

權俞利也沒有再說話。

只是陪著一起沉默,沉默。

反正總有這些時候的,總有沉默能勝過一切言語,表達著什麼情感的時候。

等這些時候過了,言語自然就能流露出來了。

和這群摯友相處了這麼多年,權俞利十分清楚:沉默是必須的,耐心亦然。

這是信任,也是對彼此的一種坦然。

 

直到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李順圭才呼出了一次長長的氣息,悠悠開口:

「妳記得朴志效失血的時候嗎?我們不讓太妍捐血的那次?」

點點頭,權俞利發出了一個音節。

 

聽起來或許很混淆,但是,金太妍的血型其實和朴志效的血型不配。

當時捐給了朴志效的血,是李順圭特意給金太妍預留的血包。

因為「狩魔」這高風險的「職業」,狩魔者們受傷的機率自然是頗高。一般來說,除了必須到醫院就醫的情況之外,李•外科醫生•順圭就是全權負責了狩魔者們的治療工作。因此,她自然的設想了狩魔者們會遭遇失血的情況,而在手術室裡預留了一個小小的血庫。

血庫裡的都是O型血,用寫著名字的便條貼來區分,給六人公平的分配好了預留的份量,簡單方便。

可血的儲存期畢竟有限,庫存必須定期換上新的,李順圭雖然能藉著從前任職時打下的各種關係拿到新的庫存,得來卻也是十分不易。

因此可以想像,當時狩魔者們聽到金太妍,她們那個身體最弱不禁風得像一張薄薄的紙片的隊長,竟然要把預留給她的血捐給別人,還要是捐給惡魔之子,就算是林允兒,那也是含著了不敢說出口的反對,化為做不了任何效果的眼神,更別說其他幾人是有多麼不情願了。

 

「明明大家都因為擔心才要維護她,她卻不想要被擔心而折磨自己......」

李順圭悠悠說著,就像在回溯一段傳說,娓娓道來,「那天妳在外面,沒看到她跟來......其實是因為她的眼睛。」

 

「雖然不知道妳當時有沒有懷疑,但我還是裝作沒事,出去和妳說笑著。可其實那時候,太妍的眼睛又發作了,她死撐著,就像感覺自己很酷一樣,彷若無事的進來,要我給她藥。」

「“又”?」

權俞利本來就聽得一頭霧水,李順圭再這麼一說,就讓她更肯定這兩人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她 — 或許,是在瞞著大家。

當時見金太妍也親自跟來,還以為是她不放心朴志效和她們兩人一起——原來是為別的。

權俞利不禁望向還躺在隔壁床上,明顯是被李順圭催眠了而睡著的朴志效。

「嗯,“又”。」

李順圭又是一次深呼吸,繼續悠悠敘說著,那讓她身心疲憊的故事:

 

狩魔者再怎麼強大,也終究是擁有著靈能的人類。

終究,是肉體之身。

過度使用靈力,自然會造成身體上的損傷。有些擁有特殊靈能的狩魔者家族更是世代承襲著獨有的病症,就像詛咒,一世纏身,無從解脫。

而能夠預知未來的「先知」金太妍,自然也是詛咒縛身——漸漸的,她會看不見。

她會,看不見。

直到幾年前,因為發現眼睛開始有了不對勁而找上李順圭治療為止,金太妍從未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根據金太妍的家庭病史和李順圭的檢查結果,李順圭告訴金太妍,她這一生必須要換一次眼角膜,若是若干年後又再次出現問題,可能還要再次接受手術。

但那時候一切才剛稍微穩定下來,金太妍再三考慮,決定要暫時推遲治療,並要求李順圭保密。

李順圭因此專門為她調製了一種藥,來延緩她的病情,但為了防止金太妍對藥物上癮,李順圭每次都親自給她用藥,像滴眼藥水一樣,小心翼翼的在那雙美麗的眼眸上滴下珍貴的一滴,隨後稍微的將她催眠,讓她放鬆下來歇息。

事態看似平靜,似乎就能這樣一直拖下去,直到這一陣子的混亂,眼前實在發生了太多狀況,使金太妍無暇顧及身子,病情加速惡化。

為了履行預知的任務,為了盡到守護的責任,基本上除了短暫的睡覺時間以外,金太妍簡直沒有一刻能休息。有時候一行人有行動,通常就是一夜無眠,而金太妍就是一整天,24小時都不停的在使用靈能預知。當狩魔者們都被她各自分配去出任務了,獨留她一人鎮守別墅時,金太妍則會因為靈能不屬於戰鬥類別而偏弱,所以必須將靈能揮發到極致,讓守護靈奧爾與她合為一體,才能維持著別墅周圍的鎮守結界,讓它不會變得相較同伴們都在時較弱......這些,都狠狠加速了金太妍病情的惡化。

 

直到剛才,也就是權俞利目睹了李順圭出現在手術室的那時候,李順圭才決心要和金太妍好好談一談。

「過來一趟。」

她給金太妍傳了這一條訊息。

在權俞利洗澡的時候,也就是權俞利因為過於沉淪在洗髮精的化學香味裡而不知道外面情況的時候,金太妍因為讀到了訊息而來到了手術室。

「妳什麼時候要動手術?」

李順圭凝重著表情,問著已經問過好幾遍的問題。

在過去的時間裡,她就已經問過金太妍好幾遍,希望她不要再拖延下去。只不過,金太妍一直都在搪塞著,總讓話題就這樣不了了之。

這次,李順圭是下定了決心,要讓金太妍接受手術。

白天時接下了金孝淵那一擊,金太妍自然是有使用靈能來作基本的緩衝與保護作用,但以金孝淵當下用的力道來看,金太妍承受的傷害恐怕不只有肉眼所看見的那樣簡單。

因此,李順圭想要給金太妍做一次嚴謹的檢查,同時要說服她進行手術。

不料,金太妍不只是推脫手術,甚至連檢查也不願進行。

 

「還不是時候。」和之前一樣,金太妍仍然給出了一樣的回答。

「那到底還要等多久?事情沒完沒了,妳還能堅持多久?」

可就連李順圭也能察覺到,金太妍是在硬撐著,她的一些小小的動靜並沒有逃過李順圭的法眼:眨眼、揉眼的次數異常的增加了,偶爾見她戴著眼鏡,現在乾脆一直戴著隱形眼鏡——明明金太妍總嫌戴隱形眼鏡麻煩又不舒服的。

金太妍的靈能越是消耗,她的眼睛就越壞。

李順圭絕對不想要哪一天金太妍會面對失明。

總之讓金太妍越早動手術就越好,為了誰,為了形勢,都好。

可李順圭是真的不明白這金太妍到底是在倔什麼。

 

「總之現在不是時候。」

聽到千篇一律的應答,李順圭一肚子火就不禁燒了起來。

「妳的靈能消耗得有多嚴重妳自己心裡有數!」她難得的發了火,還要是朝著她向來認為除了她自己以外便是最理智的金太妍發火,「今天的傷妳也不讓我看,是不是也用靈能自行治療了?!」

金太妍沒有回答。

理所當然的,李順圭就當作是默認了。

這麼多年來的相處,金太妍的性格李順圭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李順圭對於金太妍思考方式的認知,到今天為止,可以算是被徹底推翻了。

金太妍打算拖到世界和平了再來解決這件事,可是,李順圭今天就要問她。李順圭倒想看看,身為「先知」,金太妍還能不能解答了。

她深深呼吸,勉強壓下了剛剛已經噴出口來的怒火,接著將口吻轉變得冷漠而帶了諷刺的意味,問:

「先知大人,妳知道什麼時候,世界才會和平嗎?」

 

金太妍依舊沉默著,可她的眼神明顯染上了慍色。

她討厭別人口口聲聲這樣叫著她。「先知大人」這稱呼從同伴的口中說出,更是難聽刺耳。

就像一道嘲諷,嘲諷著她無從選擇的命運。

就像李順圭現在問的這道題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不知道嗎?那我告訴妳,那是在我們都死了的時候。」

李順圭說著,毫不畏懼的迎著金太妍的目光。

 

她說得有錯嗎?她說得沒錯吧?

世界幾曾和平?世界又幾曾紛亂?

就算真的讓金太妍撐過了這一次的騷亂,然後呢?

身為狩魔者,身為神挑選的士兵,她們又何曾能有真正放鬆下來,享受所謂「和平」的時光?

或許是在她們能面見那位至高無上的神的那一刻,她們終於能卸下重任的那一刻吧?

 

「妳堅持不要手術,好,就依妳。反正就算讓妳撐過了現在,妳以後也還是會硬撐下去。等哪一天妳突然看不見了,再來找我吧。我隨傳隨到。」

李順圭攤開手,作出了不在乎的模樣,「只不過......讓我想想,到時的我應該會抱著平常心,就像是一般的治療一樣,可是啊......」

李順圭說著,就見金太妍的神色隨著她刻意吊起的句尾而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她也就像是在演一齣戲一樣,本來凝重的表情頓時變得調皮做作。

「......要委屈了我們允,一直以來都相信著、依賴著、跟隨著的太妍姊姊突然出事了,這可怎麼辦?呵,雖然對妳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大事,但對於本來就和我們一樣,不習慣袒露心聲而比我們更善於隱忍的允......她在心裡會怎麼想呢?」

 

沒有回答,金太妍也無從反駁。即使知道李順圭這是在給她使激將法,金太妍此刻也無法反駁回去。

李順圭的這段話,準確的挑起了金太妍對於無法將林允兒的情緒照顧得更好的愧疚。一直以來,她都將林允兒成熟,甚至可以稱作為嫻熟的情緒管理當作理所應當,可真的應當如此嗎?明明真正按年齡排序來算,林允兒是她們五人中的老么啊......

 

「對了,還有妳的寶貝小夏啊......」

這下更是觸到了金太妍的逆鱗。「李順圭!」

「哈哈,看來不用我多說,妳也知道她會怎麼樣了,尊敬的,先•知•大•人?」

「不准那樣叫我!!」

「好~但我還是要警告妳,別忘了,一旦妳發生了什麼事,就算過後有解決的辦法,不說剛才那兩個,妳那位金孝淵——」

李順圭沒有料到金太妍猛地一個箭步,衝了上前用力推了她一把,讓她往後踉蹌著撞上了一個櫃子。

還沒從背後的疼痛和突然的驚詫中回神,就聽金太妍用盡全身力量一般,彷彿股足一氣將怒意全都宣洩出來的,朝她大吼著:

「妳就只想著要我動手術,妳有沒有想過,萬一在我手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該怎麼辦?!就算沒有,我手術之後的恢復期又該怎麼辦?!!」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我!我只想要等到事情穩定一些才來管我自己,這樣也不行嗎?!要我拿大家的命來換自己一雙眼睛,我做不到!!」

 

 

接著發生的,便是權俞利親身經歷的,金太妍開門氣憤的大步離去的一幕。

聽了李順圭冗長的敘述,權俞利漸漸消化著龐大的信息量,最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認識太妍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原來她傻到這種程度。」

這是等權俞利嘆完了那一口氣後,彷彿結論似的說出的話。金太妍這樣到底是何苦呢?

 

「現在知道也不遲。」

李順圭也跟著呼出一息,藉此抒發心中的鬱悶——雖然沒什麼效果。她坐了起身,以一種微妙的眼神望向權俞利,道,「她再傻,我們也得奉陪。剛剛的事,妳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畢竟那傻瓜可是要我保密的呢......尤其對特定的某個人,保密。」

說完,李順圭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神情,還對權俞利眨了眨眼。

 

這讓權俞利覺得莫名其妙。

 

可後來細想,權俞利也就明白過來了,也就不禁自嘲了一下:

李順圭的提示明明就那麼簡單明瞭,她卻還是反應得那麼遲鈍呢?

 

 

頂著一大朵沉甸甸的烏雲,權俞利離開了手術室。回到房裡把毛巾晾好,她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又出了房間。

坐在落地窗外的騎樓階梯上,望著遠方的黑暗,聽著瑟瑟風聲、海浪沙沙,方才抑在心中的悶氣似乎就消散了些。

再次重重的嘆氣,或許能再減輕了負擔,權俞利起身,開始繞著別墅散步起來。

 

手術室裡李順圭的氣息依舊在,看來她今晚也得守著朴志效了;

湊崎紗夏的房間還亮著燈,從落地窗望進去還能望見她和名井南換上了睡衣,卻沒有打算就寢的景象——名井南暫時和湊崎紗夏睡,在她到來的第一天晚上就自然而然地被作出的決定。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因為對名井南的放心,權俞利也就由了,反正看湊崎紗夏有個同齡人相伴也好像很開心的模樣,就由了吧。

這樣想著,權俞利突然就和房裡的湊崎紗夏對上了眼。

 

湊崎紗夏立刻就躲了起來。

還要是飛撲到床上整個人躲進被窩的決絕。

在名井南不解的目光中,權俞利尷尬的點點頭,而後帶著不知不覺也發燙起來的臉頰,繼續邁步前行。

 

在這種時候,訓練場本該是空蕩冷清的,而權俞利剛才被轉移了注意力,竟然就沒有發現金孝淵正站在訓練場邊緣的一個陰影下。

為此,權俞利暗自責怪了自己的粗心:這要是在出任務,恐怕她早就沒命了。

可在這種時刻,金孝淵一個人在那幹嘛呢?

這幾天不是還發神經一樣的變了個人嗎?

還在發神經嗎?

 

......要不要去看看呢?

 

......

 

去問問吧。

 

 

才剛要前去,權俞利就又被自己的想法止住了步伐:

她們之間好像還有一筆帳沒算清。

就這樣貿然前去好嗎?

她好像還沒打算就這樣算了呢?

 

可是,金太妍的事......金孝淵知道嗎?

 

打從見到金孝淵那一刻起,權俞利就明白了李順圭最後的那個眨眼。

為了金太妍,就連李順圭都這樣敢於犯上了,作為團隊裡最優秀的戰士,權俞利也開始覺得,不能放任自家指揮官如此亂來。

 

還是,先打探一下情況好了。

 

於是,再稍微的做了心理準備後,她上前。

金孝淵卻沒有一點反應,呆呆的站著,空洞的望著草地上的某一處失神。

 

「嘿。」

權俞利喚了一聲,手在金孝淵面前揮了揮。

金孝淵才因此回神,而發現了眼前的權俞利。她倏地露出了驚詫的眼神,並不滿的皺了眉。看來,她也是萌生起了和權俞利同樣的想法吧?

和權俞利同樣的想法——要是在出任務,早就沒命了。

 

「幹嘛?」

拍掉權俞利的手,金孝淵的語氣偏於冷漠,顯然不想和權俞利說話。

可是,權俞利還是滿不在乎的站到了她旁邊,望向了剛才她失神時盯住的地方。

那裡,有什麼嗎?

權俞利看不見。

 

「我才要問妳呢?在幹嘛?」

「吹風啊。」

金孝淵的回答聽起來,還是含了滿滿的不甘願。

儘管如此,這麼多年以來相處的經驗告訴權俞利:金孝淵並沒有不歡迎她的意思。

於是她便接著說:

「喔,好巧。」

 

而事實證明,經驗總會給人最準確的答案。

隨著話音飄落,兩人似乎就認真的執行起了各自的目的——吹風。

 

風聲依舊瑟瑟,將似有若無的海浪聲輕捎耳畔。

此處偏靜,因此能聽見了各種蟲鳴。蟲子們似乎預先做足了彩排,依照各自的節拍,完美無瑕的演出了一首獨屬於夜晚的協奏曲,嘹亮而和諧。

不是孤獨一人,因此能聽見了誰的呼吸,沉穩而緩慢的起伏,融於溫柔的晚風;也能聽見了誰的心跳,聲聲抨擊有力,彷彿能貫徹了夜幕。

沉默,還是沉默。

或許是習慣了以沉默作為一種交流的媒介,自然襲來的嚴肅氛圍並沒讓兩人感到尷尬。

這是她們都習慣的,不善於袒露心聲的她們都習慣的:沉默。

權俞利能感覺到:金孝淵有話想說,也沒想要她離開,只是要她等。

於是她便等,把自己想說的想問的都先憋著。

等到金孝淵認為可以,也放心說話的這一刻:

 

「喂。」

習慣了,她們倆之間通常不會直喊誰的名諱。

看向金孝淵,權俞利發現對方的視線落於別處:「嗯?」

 

「對不起。」

「......啊?」

風馬上就能將話捎走,更何況是這樣輕聲的一句?

出乎了意料,權俞利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有耳背而聽錯。

但當看到金孝淵仰起頭,望著一片漆黑的夜空時,權俞利也就打消了剛才的猶疑:

是金孝淵。

 

「對不起......怪妳起了殺心的事情,還有朴志效的事情,都對不起。」

只看她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

 

在這明顯是要變得感性的時刻,權俞利聽了,卻突然將手背放到金孝淵的額頭上,另一隻手則摸著自己的額頭。

「沒發燒啊?」

金孝淵毫不客氣的賞了對方一記白眼。

「那幹嘛突然道歉?不像妳啊?」不等對方下一步行動,權俞利馬上將手拿開,臉上露出了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笑。

或許是剛才那一齣緩和了氣氛,金孝淵的聲音聽起來也沒那麼凝重了:「就當作是懺悔吧,畢竟我......」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接下去,「打傷了太妍。」

「喔。」

 

權俞利聽起來並不像是得知了什麼大事。

因此反而是金孝淵被嚇了一大跳:「妳、妳不驚訝嗎?!」

見對方驚愕得瞠目結舌的模樣,權俞利只是擺擺手,用表情說明:我早就被劇透了。

「聽順圭說的時候早就驚訝過了。我回來時有感覺到太妍不舒服,還以為是累壞了,沒想到是妳幹的好事啊?」

歪頭挑釁的看著金孝淵,權俞利還給她比出了大拇指。

「所以說。」鄙夷的推開了那隻大拇指,金孝淵說話的語調也變得與平日無異,但語中歉意仍然顯而易見「明明責怪妳起了殺心,我自己卻也陷入了那樣的境地,所以......對不起。」

 

「要不是妳和允,我可能就真的殺人了。」金孝淵的話音剛落,權俞利就突然殺出了這一句話。

周圍的氣氛莫名的莊嚴了起來。

兩人視線相交,就像電影裡英雄們和好的場景一樣,彷彿還能聽見什麼熱血的背景音樂響起。

肉麻死了。

權俞利先是受不了。

 

「不要這樣看我,我還沒要接受妳的道歉。」於是她忙看向別處道。

可是,金孝淵的情緒似乎就要因此變得不對了。權俞利立刻舉手,表示她並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道歉,也太沒誠意了......至少要挨我一頓揍,才能算數吧?」

說完,權俞利回過頭,朝金孝淵露出了笑。

 

那是一抹平常訓練時,權俞利信心十足要贏了金孝淵的笑。

 

「呵......」 

金孝淵就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而嗤之以鼻。

下一秒,就見她毫無預兆的朝對方揮出一拳。天生靈敏的直覺讓權俞利靠一次迅速的彎腰閃了過去,緊接著往前傾身翻滾了一圈,躲過了金孝淵的一記追擊。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打贏我啊!」

不讓對方有喘氣的空間,金孝淵大步向前,瞄準了還弓在地上的人就要踹上一腳。或許就是天生有著像狼一般的敏捷度,權俞利乾脆就不起身,而是像狼一樣四肢並用的跳開,利用身在低處的優勢迅速退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去。

 

手上沾到了泥沙,權俞利站起身,就是隨意的擦在了睡衣上。

反正剛剛的澡注定是白洗了,權俞利乾脆一腳將右邊的拖鞋給金孝淵飛去。等金孝淵側身閃掉把她當蟑螂一樣迎面飛來的武器,卻發現權俞利已經近了她的身。金孝淵連忙出拳,權俞利卻硬生生接了下來,就為了在下一刻能一把將金孝淵舉起,摔角式的狠狠砸到地上。

來不及反應過來,金孝淵就發現對方騎在了她身上,一拳一拳不留餘力的瞄準了她的頭部重重落下。

舉著雙手護著頭,金孝淵咬緊了牙關,使勁猛地用膝蓋撞擊權俞利的後腰。反射性直起了背而痛得喊出聲的權俞利不住鬆懈,就被對方抓住了機會送了一記左勾拳作回禮,甚至因為力量的強大而倒在了旁邊的草地上。

 

重新占了上風的金孝淵摸了摸被打得有點暈眩的頭,立馬又投入到了壓制權俞利的目的上。似乎是終於有了空間,讓她能發揮出那正如黑豹一般快狠準的本事,從正面來與權俞利交手。對方忙於防衛,體力的消耗與金孝淵加快的速度形成強烈的對比,再過不了幾招,權俞利就只有無奈挨揍的下場。

 

然而,權俞利又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被打敗呢?即使處於劣勢,但就像狼一樣,她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就抓住了間隙逃脫出來。憑著她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她竟然就又接下了金孝淵的拳,來換一個可以反擊的機會——「碰!」

出乎金孝淵的意料,權俞利竟然讓她們兩個的頭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就這樣,金孝淵因為暈眩了那兩秒的時間,而被權俞利搶過了優勢。

但是,輸給權俞利這種事,是不允許發生的!

 

因此,本該空蕩冷清的訓練場就上演著如白天一樣火熱的,彷彿身處羅馬鬥獸場一般令人熱血沸騰的,兩位摯友之間的和好戲碼。

沒錯,這是一場為了和好而打起來的架。

請不要懷疑。

看,就算渾身酸痛,或許隔天醒來會發現自己渾身都是瘀青,甚至臉上也多了幾處被打的痕跡,頭也因為持久的打鬥而處於半暈的狀態,疲憊的兩人還是在體力都透支得不行了之後,放任自己躺在草地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喘著大氣,笑得痛快。

彷彿這幾日來的一切壓抑、鬱悶,都在這個時候,以久違的真心笑容釋放了出去,不再是負擔。

 

本來就應該這樣的啊,她們。

壓抑個什麼勁?又冷戰個什麼鬼?

倒不如就打一個你死我活,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尾。

等氣消了,理智了,自然就會發現爭執毫無意義。

大家不過就是跟隨著心意,不過就是相信著自己的決定,哪有什麼對錯好壞?

若真要說,就怪這世界吧。

怪它定制了一套法則,要人們去遵循。

 

 

「剛才,有事要跟我說?」

等氣喘順了,頭不暈了,夜色清澈了,金孝淵才回想起來,也有了心力反過來關心。

和金孝淵一樣,在一般情況下,權俞利也不會是主動認錯的類型。相處了這麼多年,金孝淵就算當下心情再不好,也不會看不穿這一處異常。

從問出口到現在已經隔了十秒,權俞利也不應答,綜合心中的猜測,金孝淵只好再作打探:「關於太妍?」

 

果然,權俞利立刻就有了反應。金孝淵轉頭一看,對方驚詫的目光就毫不掩飾的映入眼簾。

她揚起了勝利的笑容,不打算和權俞利解釋能夠洞察了她想法的原因:

金孝淵很早就站在了外頭,早得目睹了金太妍和權俞利在手術室門口意外的撞見,早得聽見了手術室裡的爭執聲。

雖然傳到金孝淵耳裡時只剩下了囁嚅不清的聲音,但這沒有妨礙了她將事情經過推理出來。

 

或許,這個插曲才是促成了她在外頭佇足沉思,甚至連權俞利靠近了也不知情的原因吧?

本來就因為發生了的事而苦惱,想著出來解解憂,不料又遇見了這樣一幕。

就是因為這樣,金孝淵才在當下鼓足了勇氣,對權俞利說出了那句,她們誰都難以啟齒的「對不起」吧?

 

「太妍的眼睛......妳知道?」

「嗯,早就知道了。」

要說清這些太複雜,可權俞利的好奇心在此刻似乎是完全被勾起來了,不將之平息,金孝淵可就是個罪人了呢?

 

「記得封魔失敗後的那段日子嗎?」

毫無防備的,金孝淵提起了慘不忍睹的往事,權俞利的心也就毫無防備的像被刀刺了一樣,倏地痛了。

那是一段她們都不願回首的過去。

可金孝淵只是淡淡笑著,望向夜空,淡然的說著,像是在說什麼睡前故事一樣,淡然的說著發生在那過去的事:

 

那時候,她們的父母都一樣,因為參與了那場失敗的封魔儀式而靈力受損得嚴重,甚至被魔氣侵蝕,無力回天。

雖然當時對村莊裡的一切都懷著痛恨,她們還是一有時間就往那跑,往家裡跑。

盡可能的,多陪陪父母。

興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金太妍對於宿命的痛恨逐漸根深蒂固了起來,只是她從來都不說,也不表現出來。

若是與之相比,林娜璉對於命運的怨恨或許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因為金太妍都不說。

 

可能就是了解自家女兒的性子,金太妍的父親在某一天就把金孝淵召喚了去,將金太妍遺傳的這個「詛咒」告訴了她。

那時候金孝淵在榻前見到的,金太妍父親慈祥的面容,直到現在也依然留存於她的記憶中,無法忘懷,也不可忘懷。

 

「孝淵。」

當時金太妍父親的聲音也仍然在腦海中縈繞,不曾消失,她也不願它消失。

它總能在金孝淵猝不及防的時機,提醒著金孝淵他最後鄭重的囑託。

這也是金孝淵相信,是她在這一生中接到的最沉重的囑託,沒有之一:

 

「我們太妍啊,不愛讓人擔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被人知道,好像怕死了自己會給人添麻煩。如果她因為這樣而讓妳生氣了,希望妳能體諒她。她絕對不是不信任妳,而是怕如果依靠了妳,會成為妳的負擔。」

「雖然這樣很自私,但是以後,妳就是她唯一,能全心全意依靠的人了,希望妳能代替我,照顧好這個小傻瓜。」

 


自那時起,金孝淵就對金太妍的一舉一動更加上心了。漸漸的,金孝淵就更確定了金太妍的眼睛開始有了癥狀。

她本來有考慮過是否要開門見山和金太妍聊聊,可是見對方似乎先一步找了李順圭,金孝淵也就暫時這樣放任著。

算是對金太妍和李順圭的放心吧?金孝淵竟然就這樣任由著。

但金太妍的情況似乎漸漸糟糕了起來,最近的惡化更是明顯,聽權俞利說,現在連李順圭也和金太妍攤牌了,金孝淵若再按兵不動,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是時候行動了啊,我們。」

望向權俞利,金孝淵就像是在宣布什麼非常重要的任務一樣,莊重而嚴肅的伸手,拍了拍前者的肩,「是時候了。」

 

「是時候讓我們脆弱的太妍,好好的成為我們的負擔,過一次日子了。」

 

說著,金孝淵就已經開始思考說服金太妍的辦法了。

該怎麼和她說才好呢?

呀,妳,乖乖手術!

這樣嗎?

呵......她保證金太妍不會妥協。

依金太妍那性子,倔起來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妥協?

可難道就這樣任由她,等到她真的迎來黑暗了,才來亡羊補牢嗎?

雖然到了那個時候,為時或許不晚,可突然被黑暗吞噬,金太妍受得了嗎?

到了那時候才來安排手術,金太妍要在黑暗中堅持多久呢?

金孝淵實在不忍心。

 

可是,以剛剛那句說服金太妍的機率也未免太低——不,以什麼話來說服金太妍,成功的機率都很低。

因為金太妍擔心的、害怕的,或許不是什麼時機未到,而是......不。

 

她或許並沒有在擔心、害怕什麼。

而是......出於某種意義,在贖罪著。

以著她認為最好的方式,守護她僅剩的一切。

 

 

記得封魔失敗後的那一段日子嗎?

那段時間......對金太妍來說,就像待在煉獄中一樣難熬。

 

當初滿懷希望,要衝出命運的牢籠,要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要找到自己為這世界所存在的意義......為了這些,她可是策劃了一個完美無瑕的計劃,她可是用多年的血汗將理想的一切都實現了。每一時每一刻,她都在為了那些所謂的夢想拼搏。

可等她得到了夢想,卻失去了珍愛的家。

 

如果當初她就待在村莊,是不是就能阻止了什麼呢?

這是金太妍在某一個靜謐的夜晚,在金孝淵面前,習以為常的偶然說漏嘴,讓金孝淵聽見了的話。

 

在那個當下,金孝淵才突然意識到,金太妍在心裡藏著的情緒比她想像的還要沉重許多。

 

這樣看來,或許金太妍在手術室裡對李順圭說的那句:

「要我拿大家的生命安全換自己一雙眼睛,我做不到!!」

 

或許,說得更完整一點的話,應該是......

 

「我再也不想為了自己而賠上任何人,我做不到,因為曾經做到了--可是,我也為此而承擔了,承擔那至今為止不曾消停過的愧疚與自責。」

 

因為這樣的經歷,讓金太妍不再為自己奢望什麼了。

甚至可以說......她不再為自己著想了。

 

理想實現了又如何?

被尊為「先知」又如何?

她終究是失去了所愛之人,終究是什麼都預料不到,阻止不了。

所以,她就這樣,放任自己走向消亡。

或許就能藉著這毫無意義的自我懲罰,贖去讓她痛悔萬分的罪過。

 


這樣想著的話,是否就更能夠諒解金太妍了呢?

也能說明了為何金孝淵早早就知情,可是到了發現事態的嚴重後,還是就任由著金太妍任性呢?

但是......

 

現在好像不能再讓金太妍如此了,金孝淵自己也是,不能夠再如此了。

儘管了能夠理解、諒解,但那也不能夠代表 — 金孝淵就打算,打算了讓金太妍任性到了真的會消亡的地步。

夠了,都夠了......這些年他們不管誰為了那場封魔而選擇的贖罪苦路,在林媽媽化為煙消的那時啊,其實他們也就該掙脫開那一直來的束縛了。

 

放眼於當下,才能著重於未來。

 

「那,妳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看金孝淵將氣氛渲染得如此莊重,權俞利倒是好奇起了她下一步會做出什麼動作來。

可是,金孝淵只是聳了聳肩:

「不知道呢?」

 

只看她笑了,望著上方的某處笑了。

權俞利疑惑著,隨之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啊。

 

這下,權俞利是真好奇了。

到底會怎麼做呢?

金太妍,金孝淵。

 

金太妍......金孝淵。

 


--

 


是啊。

做什麼呢?金太妍。

做什麼呢?

 

在屋頂上望著夜空,金太妍想著。

 

在權俞利不知道的時候,在盛怒之下離開手術室時恰巧碰見了權俞利的金太妍,當時踏著氣跺跺的腳步回到了別墅裡。

 

久違的發火讓她罕見的不清醒,待她回過神來,她就已經坐在屋瓦上了。

來時所見,全然不知。

她只知道,今晚的天很黑,比平常黑,連平常會出現的那顆白色光點也不在。

感受到誰的出現,她坐了起身,回頭望去。只看陰暗的某處,有一個被紫光包覆著的輪廓朝她飛來,待它更加靠近了,金太妍才大致看見了它的臉——她的貓頭鷹,奧爾的臉。

別墅上方是奧爾鎮守的方位,是平常只有它在的地盤。

平日裡要有人上來,奧爾還會以為是屋頂漏雨了要修;可這是自家主人上來了,先不說這奇妙的時間點以及她激動的情緒,單憑她上來了這點,奧爾就知道事情很大條。

 

「咕咕。」(治療眼睛。)

「我沒事。」

 

比起說話,奧爾還是比較喜歡以原始的叫聲溝通。

可是,奧爾很討厭金太妍總是裝著聽不懂,或者總說著沒事。

 

明明,明明奧爾都在她身邊了,她還是要皺著眉,瞇著眼來看著它,卻也依然看不太清楚它。

奧爾很討厭這樣的金太妍。

明明,明明只要動手術就解決了的,卻還是固執己見。到了此刻,就連隱形眼鏡什麼的,她戴上了也已經於事無補了啊......

 

奧爾曾在和金太妍合為一體的時候,以她的視線看見過世界:當時金太妍的眼睛就已經不行了,看向遠方的時候,景物都已經變成了一條條模糊的顏色帶,只剩下身邊周遭離她較近的事物,勉強還能看得清。現在都過了這麼些時間,想必情況肯定已經惡化得更加嚴重。

就拿白天時發生的插曲來說,金太妍的情況已經對她的反應能力造成了致命的影響。

雖然金太妍的能力不是屬於戰鬥類別的,可是以她正常的反應來說,她也並不會遲緩得需要用肉身來擋下攻擊。

她其實可以在飛身救下那兩個孩子的同時,反應過來並化解金孝淵的無差別攻擊......以從前的她來說。

就算金孝淵的戰鬥力與速度都遠遠超於她,但她也不可能會因此受到能讓她吐出血來的傷。

 

想來,金孝淵挨的那幾耳光,也不全然是應該的呢?

呵呵......唉......

 

 

奧爾討厭這樣的主人。

 

 

「咕咕!」(妳瘋了!)

「奧爾。」只看金太妍露出了一抹笑,一抹與她的眼神迥然不同的,明顯是要讓奧爾放心,卻徒顯疲憊的笑,「讓我一個人待著吧。」

她那雙費力想看清眼前的眸,不知從何時起,就只剩下深沉的哀傷。

 

知道拗不過她,奧爾失落的垂下了頭,連一聲回答也不叫了,只是張開翅膀拍了拍,飛到屋頂的另一處藏了起來。

 

看著那紫色光暈離去,金太妍的笑隨即消失。

就像換了一副新的面具一樣,表情和「笑」完全沾不上邊。

 

她重新躺了下來,望向無盡的黑夜。

在她眼中,黑暗得模糊的夜。

 

她知道,她都知道。

誰的擔心,誰的迫切,誰的不解,她都知道。

 

可是,就如那誰的擔心造成了迫切一樣,也接著造成了不解。

李順圭不解她的固執。

這是當然的吧?畢竟她沒說出來。

可是,就算說了,李順圭也還是不會理解的。

 

那傢伙......還真是令人恨不得和她交換身份看看,看她身處金太妍的位置,是否還能這般理直氣壯,直呼金太妍最憎惡的稱號:先知大人。

 

 

呵......對,金太妍是先知。

可,是先知又怎樣?

 

能預知未來又怎樣?

還不是什麼都挽回不了。

還不是......什麼都挽救不了。

那時候......要是能更早說服長老們就好了;

要是能更早發現就好了;

要是能一早......就好了。

 

 

呵呵......

在做什麼呢?金太妍。

妳在做什麼呢?

 

貴為先知,卻竟是這般出息。

不說世界,不話蒼生。

就只是妳的家:

 

妳都守不住。

 

還怎奢望妳,守護天下?

 

呵......

現在,是時候贖罪了啊。

仁慈的神給了妳機會,去贖罪。

 

現在......贖罪。

 

這雙眼睛,是神的恩惠。

讓妳用之看破紅塵,妳卻以之沉淪凡俗。

只看見了想追逐的,卻沒看見獵殺過來的。

要是妳好好的待着,就安分的待在村莊......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一切,都會不同了。

 

也許,就不會墮落到這般下場。

一切都會好好的。

家人、朋友、有無相關的誰,都不會經歷那些黑暗。

一切都會好好的,在它原本的軌道上繼續運行著。

 

一切,本來應該好好的。

 

是在哪裡呢?命運的軌道上有了石子。

讓本該好好運行的一切脫了軌。

是在哪裡呢?在哪裡呢?

 

不知道啊?

 

呵,有所謂嗎?

反正......妳,就是那顆石子啊。

那顆,讓一切失衡崩潰了的石子。

 

犯下這種罪的妳......還奢望看見這個世界?

再次看見,再次沉淪,再次犧牲了什麼。

還想這樣嗎?

 

呵呵......呵......

 

呵......

 

就讓黑暗吞沒了我吧......

就讓黑暗埋葬了我吧......

就如這夜掩去了星辰,吞噬了月光,也將我隱去。

 

我不再反抗,亦不再掙扎。

 

就讓這黑暗,成為我永遠的歸宿。

就用這黑暗,贖去我犯下的罪孽。

就以這黑暗,刻下我盡忠職守的誓言。

 

就讓我,就這樣。

就這樣,死心塌地的,守護最好的未來。

 

直至被寬恕為止。

 

 

「......有......我啊!」

突然,從哪裡傳來了一句叫喊,將封閉在思緒中的金太妍倏地拉了回神。

 

她沒聽清那句話喊的是什麼。

屏息細聽,好像又有些聲音傳了過來,卻消散風中,令人無法聽清。

 

聲音似乎是從房子下方傳來的。

 

坐了起身,為了確認聲音的來源,金太妍傾過身子,朝下方的訓練場看去。

 

訓練場此刻僅有的照明是屋子外牆上的燈,就像路燈照在公路上一樣,因此並不亮堂,卻沒有阻礙金太妍分辨出在那出現的是誰:

此刻在金太妍眼中,那下邊有一團鐵灰色的光暈,和另一團綠色的光暈。

依照靈魂的顏色分辨——權俞利,金孝淵。

 

那兩個怎麼會在那?

不是還沒和好嗎?

該不會是要......!

 

不行,得去阻止她們!

 

這樣想著,擔心的金太妍緊張的站了起來。不料才是這樣一站,就讓她受了好一次驚嚇而不禁愣住:

 

她的視力,真的越來越......

比她預想的還要糟了。

 

平常勉強能看清楚的周圍,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漸漸變得模糊了。

 

剛才奧爾在的時候,她怎麼就沒發現?

呵......看來,奧爾生氣也是應該的吧?

 

可這時,周圍似乎不只是變得模糊,而是彷彿受了黑夜的牽引一般,逐漸,逐漸的,變得看不見了。

四周是黯淡的,無光的。

 

金太妍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望向前方。再低下頭,眨了眨眼,望向前方......這一串動作,她重複了好幾遍,彷彿這樣做了,視線就能稍清晰起來。

顯然,這並不會起任何作用。

 

「砰!」

一聲細微的悶響傳來。

聽起來,像是什麼重物落到草地上的聲音。

 

猛然從驚愕中回神,金太妍再往下方一看——那兩團光暈猛烈的碰撞到了一起,就算她的視線再模糊,也不會不知道那兩個人是真的動手了。

心中焦急,讓金太妍陡然忘了自身的處境。除了下面那兩個打得激烈的人,她似乎什麼都無法再想。她徑直轉身,朝她覺得可以往下的方向走去。

可就是因為這令她慌亂的急躁,讓她慌亂得在早已看不清的黑暗中,忘了小心謹慎,使她急切的步子竟然就一下踩空。

慶幸,她沒有失去平衡,緊繃住的精神帶她重新踩穩了那一步。

若是摔了剛才那一跤,恐怕這斜度不大的屋頂也早就把她直達地面的送——「碰!」

 

還沒過幾秒,金太妍的步子又失誤了,正好踩在屋頂磚瓦排列中的一個凹凸處。

這次她倒是沒這麼幸運了:

她還是摔了一跤,可是屋頂沒有把她快遞式的郵寄到地面去,但還是讓她被排列整齊的磚瓦稍微劃出了一點皮外傷,而那踩錯了的腳踝也因此而扭傷了。

 

本來就應該要求助了的,在這種幾乎可以算是無法自理的情況下,金太妍卻是忍住了,一聲也不坑。

她翻過身子,坐了起來,吃痛的摸著、揉著受傷的腳,想讓磨人的痛覺淡去一些。

即使如此,她也還掛念著在下面打架的那兩人。只看她朝屋頂邊緣靠去,艱難的探出頭來朝訓練場張望。

 

原本以為金孝淵和權俞利會打出一場生死格鬥,可這時,金太妍卻發現,情況似乎不像她想象的那樣慘烈。

那兩團光又一次碰撞在了一起,可並不像真正戰鬥時那樣,猛烈得能撞出巨大的火花。與其說是在打鬥,倒不如說是在像孩童間的打鬧,兩團光暈的碰撞充滿了爆發力,卻不是在努力要給對方重挫,而像是在玩鬧一樣,雙方的光芒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就連往常訓練時,金太妍也就只有在夥伴們打鬧的當兒,才會見著這般奇景。

 

似乎是被這樣奇異的景象驚詫住,金太妍就這樣趴在屋頂邊緣,目瞪口呆的看著下面一灰一綠的顏色在跳動。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就看那一灰一綠的顏色終於肯消停,一左一右的,就這樣在草地上呈現出了躺下的型態。

 

所以到底是......?

沒事了嗎?

 

啊、得去看看!

 

懷著滿肚子的疑惑和焦慮,金太妍這時才想了起來:

她還在屋頂上呢。

 

啊......該死的......

現在是要怎樣下去?

剛才到底是為什麼要上來?

妳真的會把自己玩死啊金太妍......

現在到底要怎樣下去啦......?

 

金太妍暗自責罵著自己,一邊苦惱著從屋頂上下去的方法。

來時估計是三兩下就從房間陽台爬了上來,可回去的退路她此刻倒是沒有了。

總不能就這樣摔回去房間陽台吧?會出大事的。

啊嘶......腳又疼了,怎麼辦......?

 

 

「太妍......」

 

唔?

在叫她嗎?

 

本能的對自己的名字特別敏感,聽著細微的說話聲,金太妍愣是從模糊不清的句子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又探頭,朝地面看去。

那一灰一綠依然躺在那裡,就在這屋頂下面不遠處,似乎在談著什麼心事。

不自覺的,金太妍豎起了耳朵。

 

她們在談論什麼?關於她?

 

「......」

 

其中一人在說話,聽起來是金孝淵的聲音。

但她的聲音小得金太妍聽不見。

 

想來接下去的談話她也聽不見,金太妍自然的想動用靈力,去洞悉下面那兩人的想法 。

可她馬上就意識過來了她所面臨的難關:

再消耗靈能的話,黑暗真的會降臨的。

 

她還沒好好的,看她們,最後一眼......

 

一股溫熱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湧上了眼眶,讓金太妍猛地甩了甩頭,將那股油然而生的情緒硬是壓了下去。

她果斷的放棄了。

 

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又發生了——就如金太妍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一樣,當某個關鍵詞出現的時候,本來不太能聽見她們對話的金太妍就偏偏能把那個詞給捕捉到,並且十分清晰的給聽了進耳:

 

「眼睛......」

 

眼睛?

她的?

 

這讓金太妍更想知道兩人到底在說什麼了。正確來說,她是想知道:金孝淵到底知道些什麼?

除了李順圭,金太妍不曾告訴別人有關她眼睛的事。

現在看來,可能李順圭在她離開後也暴走了,而把事情都告訴了權俞利。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那個除了她家小夏以外就什麼都不會想的權俞利,應該會把事情都說給金孝淵聽 — 以那兩個人平日裡要好的程度來說。

可是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孝淵,如果真的從權俞利口中聽到了有關她眼睛的事,應該會立刻有什麼衝動的反應才對?

 

可是......沒有?

 

這樣的話,金孝淵很可能就是預先知道了什麼。

可她是怎麼知道的?

啊......不知道......

她還真是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孝淵。

 

「她父親......」

 

父親?

她父親?

她,金太妍的父親?

 

等等。

這......?

 

 

「奧爾。」

聽主人一聲召喚,奧爾就稱職的立即出現在了金太妍身邊。

「下去,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往下一看,下面是金孝淵和權俞利。

「隱匿好了,不要被發現。」

話音剛落,奧爾就看見了金太妍按揉著腳踝,用眼神催它趕緊執行的模樣。

即使奧爾依然十分擔心自家主人,但它還是聽命去執行那對它來說有些莫名的命令了。

 

見奧爾離去,金太妍便加大手上的力道,拉伸著腳筋,想著趕快處理好傷。

可一邊按著腳,她也想聽到下方的對話,而一邊將頭探出去盯著下方那兩人看。這樣看著,她的思緒就忍不住滿宇宙的飛:

金孝淵到底知道什麼?

為什麼會提起她的父親?

難道她父親......和金孝淵說過什麼?

父親......

父親......

 

「我們太妍......我最棒的女兒......要開心的活著啊......」

這一刻,父親最後無力的躺在床上,卻終是笑著說出的話倏地在金太妍的腦海中迴盪。

「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幸福......

 

幸福......?

不是都沒了嗎......?

和那個家一起......沒了啊?

 

......不。

 

還有她們,在身邊的她們。

所以才要守護到底不是嗎?

所以才......不想要像那時候一樣。

 

不想要再因為自己,再失去在乎的什麼。

 

她原本的家已經沒了......她不要再失去了。

小夏、允、俞利、順圭......孝淵。

她不要再失去了。

她一定要保護好她們。

她一定要......

 

......可、可是......

她現在這個樣子......

連前方也看不見了,連走路都成問題的,她的這個樣子......

要怎麼......保護......?

 

 

就在金太妍又一次陷入思緒的時候,她沒發現,也看不清——躺在草地上的金孝淵已經發現了她。

金孝淵望著上方笑了笑,對於權俞利的提問聳了聳肩,回以「不知道呢?」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在屋頂上偷窺偷聽的金太妍。

 

起身扔下了目送她離去的權俞利,金孝淵一路小跑著,沒有進入別墅,而是跑到了手術室外面。

只看她抬頭望了望屋子,像是在審查著房子的外牆。接著,就見她往後退了幾步,而後助跑,輕輕一躍——右腳就踩上了房子潔白的牆面,另一隻腳也隨後跟上,借著這一瞬間鞋底與牆体產生的摩擦力,金孝淵將身體送到了空中,讓她正好能以雙手抓住屋簷,俐落的一個引体向上,爬上了屋頂。

站在一層樓高的房頂上,金孝淵淡然的望著對面的別墅外牆,思考著一條能將她領到屋頂上的完美動線。

 

「列奧。」

一聲呼喚,她的那隻黑豹就出現在了身旁,它渾身還散發著如火焰般的綠色光芒。

「朝這邊,跳。」

只聽金孝淵下達了指令。列奧看了看前方離她們有十來步遠的別墅,心裡還在納悶:主人為何這樣?它那在夜裡變得更敏銳的視覺就帶它發現了那位莫名其妙待在屋頂上的先知大人。

因為守護靈們鎮守的方位不同,在奧爾的地盤裡發生的事情,要是奧爾還是狩魔者們不發出動靜,其他守護靈還真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明白了自家主人是要上房頂,列奧在實行指令前還蹲下了身子,想讓金孝淵騎上它的背。

不料金孝淵卻說:「不用,你往這邊跳出去就好。」

「......?跳到對面牆上?」

「不,輕輕往外跳就好。我數到三。」

 

金孝淵這下更是令列奧滿頭霧水了。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要執行指令的列奧只好照著金孝淵的話,四肢準備著發力,等著金孝淵的時機。

「一,二,三!」

 

金孝淵話音剛落,列奧就往前一躍,將它的整個身子都拋到了半空。就在屬於它的拋物線正好來到了頂點時,它倏地感覺有股重量踩在它的背上,將它直接往地下壓去。

受到了驚嚇的列奧連忙發揮出貓科動物獨有的平衡感以及反應能力,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四肢著陸,並往一旁滾了一圈減緩衝擊。

列奧接著立刻抬頭望向手術室房頂——金孝淵消失了。

頓了半秒,列奧再往別墅外牆看去——有個人正抓住了某個房間陽台的邊緣,側身一蕩將右腳也給掛到了陽台上,隨後像壁虎一樣爬了上去,翻進了陽台。

 

列奧在意識到自己被主人當成了跳板的那一瞬間,就見自家主人在喘了一口氣後,又爬上了陽台欄杆。在那細長的橫杆上站穩,金孝淵輕輕一跳,手就抓住了瓦磚屋簷。

再次藉著慣性作用,將身子帶上了高高的屋頂,金孝淵在站穩後,把雙掌沾到的灰拍掉,也朝地面上的列奧看去,對它揮了揮手。

同時,不知打何時起藏在屋頂暗處的奧爾也露出了頭,朝列奧使了使眼色。

 

見狀,列奧便帶著有些微妙的心情和有點小痛的背,伸了伸筋骨,甩了甩毛,默默的回去了。

 

金孝淵在把列奧打發走後,視線便一直專注於坐在不遠處的那個小不點身上。

明明都這樣了,怎麼就不願意示弱?

哪怕是一點點,就稍微的依靠她,或者是她們都好......怎麼就這麼倔?

還按著腳,受傷了嗎?

 

嘆出一聲無奈,金孝淵上前,在金太妍身旁蹲下,也就立馬發現了對方因為穿著家居服而暴露在外的手腳肌膚上,有被刮傷的痕跡。

看來是和屋瓦好好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呢?

 

在金太妍皺著眉,因為看不清楚她也讀不懂她,更因為自己這副模樣被她看見了而逐漸要燥火起來時,金孝淵拿開了金太妍的手,接著輕柔的給對方按揉腳踝。

奇妙的是,剛才金太妍按了多久都依然吃痛的腳,金孝淵按著按著,就不痛了。

「試試,站起來。」

過了一會,金孝淵朝金太妍伸出了手,想讓她借力站起。

金太妍猶豫了片刻。最終,她還是斂下了眼神,伸出手,牽住了金孝淵。

 

彷彿金太妍洞悉人心的能力轉到了金孝淵身上一樣,金孝淵似乎知道對方心裡在上演著什麼樣的小劇場,而沒有使力將金太妍扶起,只是讓對方把她作為一個借力點,扶著她,靠自己的雙腳站起來。

在確認金太妍站穩了以後,金孝淵竟然就鬆開了手,轉身朝某個方向走去。

 

「呀!」

出乎意料的,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金太妍竟然急得喊了出聲。

金孝淵回頭,便看見了杵在原地,好像又要毛躁起來的某個嬌小的金髮女人。

和金太妍著急的神情不同,金孝淵反而揚起了如往常一樣的調皮笑容。

 

「妳相信我嗎?」

不需要多餘的鋪陳,金孝淵直接朝金太妍拋出了直球。

這道疑問,是即使金太妍和此刻一般沉默不語,金孝淵也能心照不宣的得到解答的問題。

 

「那就閉上眼睛,儘管放心的踏出每一步吧!」

金孝淵說得像孩子天真無邪的許諾,她那有著磁性的嗓音在此刻清晰嘹亮的傳入了夜。

就是不知,能否傳入誰的心房?

 

「哪怕妳走錯了方向會墜落,也都相信絕對會衝過去抱住妳的我,不管這樣過去了是會拉住妳免於墜落?也或者是就一起墜落?」

金孝淵在語尾兩次用上了問調,興許是這樣的表達方式讓她本人覺得有點逗,她不禁笑了出聲。

這樣的笑,似乎傳染給了金太妍。

而讓金太妍終於說出了繼白天以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就直接拉住我的手,帶我走不就好了?」

 

對啊,照理來說,金孝淵直接帶著金太妍走,不就好了嗎?

最直接,亦最安全。

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孝淵啊,終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孝淵。

 

只看金孝淵搖了搖頭,以一副拒絕膚淺思想的姿態,對金太妍宣告:

「No no no~第一,那太不浪漫,太俗套了~第二,這很重要,妳要好好記得噢!」

 

等著被刻意吊起胃口的下文,金太妍不禁也笑了,笑金孝淵說著肉麻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厚臉皮,笑金孝淵說著重要的話說得如此輕鬆而鄭重。

而金太妍期待著的下文,金孝淵便是如此緩緩道來:

 

「我一點都不想要帶妳走,因為那樣就不是妳選擇的路,就沒有非要我陪著的理由了。」

 

我喜歡的,是妳昂首闊步,向著前方邁步的泰然。

 

「我要妳自己選擇,我再陪著妳一起-我們,一起。」

 

我深愛的,是在妳身邊一同披荊斬棘,渾身是傷仍舉杯同樂的豁達。

 

「我答應過伯父的,也對自己承諾過的-只要我還活著,妳就不會輕易死去。」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猶豫,不要退縮。

只要妳開心,不管妳作出了什麼決定,我都會陪著妳。

我說了,只要我還活著,妳就不會輕易死去。

 

 

— — 只要我還活著,妳就不會輕易死去。

 

 

 

————————————————

這次就到這裏~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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