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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孫彩瑛身後,四人默默走著。那山神不說話,熟門熟路的帶她們穿梭在森林中,儘管是走在佈滿植被,爬滿樹根,根本見不到路的地方,她也能輕鬆的前行。
 
這樣的地形對名井南和湊崎紗夏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問題,但對於兩位生活在文明世界,若不是有妖精帶著今生或許都不會踏入深山的人類,在這裡走路簡直堪比攀岩。即使依靠兩隻妖的幫助,朴志效和周子瑜的速度也沒能加快多少。
 
慶幸的是,那個看起來捉摸不定的山神卻沒有表露嫌棄,而是適當的放慢腳步,等著後面的人跟上來。
 
走著,孫彩瑛將四人帶到了一座山洞前。洞口狹小,且被樹葉藤蔓之類的植物覆蓋著,不容易被發現。來到這裡,就連那一狐一貓都逐漸放鬆了下來,似乎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環境的關係。
 
只看孫彩瑛示意她們進去,自己卻停在洞外。
 
不等人問,她就一個閃身,消失了。
 
 
看來是因此而完全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那一狐一貓的表情也這才從僵硬中解放了出來。帶著兩個人類走入洞中,她們竟一時忘了,自家主人並沒有她們那般敏銳的夜視能力。
 
「怎麼了?」才剛進洞中沒走幾步,朴志效就原地不動,手拉著湊崎紗夏也讓她無法前進。
 
湊崎紗夏回頭想看,但還未來得及確認朴志效的表情,視線就因為突然面對光線而瞬間有些看不見了。眨眨眼馬上恢復過來,湊崎紗夏這才發現,自家主人正站在光與暗的交界點前,不敢前進。
 
雖然因為背光而看不清周子瑜的樣貌,但可想而知,她緊緊黏著名井南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抱歉抱歉~一時忘記了。」湊崎紗夏吐舌。接著就見她一直隱藏著的尾巴們隨著一瞬即逝的白霧顯現了出來。
 
那四條雪白的尾巴倏地一揮,就見前方憑空冒出了許多火球,漂浮著排成一列,延伸至山洞深處,而本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馬上就被照得光亮。
 
「走吧!」見朴志效的表情參雜著驚訝,卻也不再顯得恐懼,湊崎紗夏便牽著她,以主人家的從容與不禁湧上的自豪感,帶她直往內部。
 
而跟在後面的周子瑜也這才分出了心思,去好奇起了一件事。「南。
 
回過頭的名井南就被問了這樣一道題。「南也會這樣變火嗎?」
 
 
名井南還真被問得愣了一下。
 
像這樣變火出來,她是真的不會啦。
 
可是,點火她還是會的。
 
 
作為回答,名井南將爪子變了出來,然後在周子瑜面前,把爪子們快速的互相摩擦劃過去。
 
一簇絢爛的火花就這麼被打了出來,然後瞬間熄滅。
 
「哇喔。」
 
被名井南繼續拉著走,周子瑜除了讚嘆似乎也不知該怎麼反應了。
 
 
 
 
四人走了不久,山洞就延伸到了盡頭。
 
肉眼看著是空無一物的石壁空間裡,據兩位妖族所說,存在著一道她們當初設下的封印。過了那麼久也沒有被人發現並強行毀壞,想來是托了那山神的福。
 
兩個人類還以為解除封印會要耗一番工夫的,不料妖族們就是讓她們兩個上前,一道看似透明的屏障便突然顯現,將兩人和妖族們分隔開來。
 
「別緊張。」在她們開口前名井南就先安撫道,「沒事的。」
 
只看她和湊崎紗夏將一隻手輕放在屏障上,緊接著,光芒就從她們掌心發出,那道屏障頓時就消失了,同時也就感覺洞內空氣有了一瞬間的流動。
 
這時,周子瑜和朴志效腳邊就出現了兩件物品:
 
一條銀項鍊,一隻金戒。
 
 
 
因為洞內空氣並不流通,不適合人類長時間逗留,聽名井南的,四人便決定先回到外面去。只是,在那短短的路程裡,一狐一貓都不讓自家主人碰到剛取回的信物。
 
因為她們知道,那兩人一旦戴上信物,很有可能會發生什麼狀況。
 
就好比如現在回到山洞外,兩人才戴好信物,就突然呆住,然後不異而同的腿軟倒下。
 
 
不同於直接在那狐妖懷裡暈了過去的朴志效,周子瑜雖然頭暈目眩,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她的頭很痛,但那種痛非常熟悉,像極了她從前夢醒時的痛。
 
 
噢,說到夢。
 
周子瑜此刻是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
 
那一幕幕在睡眠中向她找來的啊......才不是夢。
 
那是她真實的回憶,前世的回憶:
 
 
 
 
 
「我回來啦——唔!」
 
手才觸到那飽經風霜的木板,門就倏地打開,已然張開的懷裡突然撲入一股重量,若是周子瑜沒站穩,可能就會被推得往後摔倒了。
 
沒有多詫異,她彷彿習慣了,也就是綻放了笑,自然的擁住了懷中人的手臂收緊了力道,她低頭,將臉埋入對方的秀髮,呼吸——是令她真心而笑的味道。
 
名井南的味道,她家小貓的味道。
 
 
 
雖因生活條件上的不足,無法令她們每天都能沫浴,但名井南總有辦法將自己打理得世上最乾淨。
 
周子瑜記得,就和別的貓一樣,她家小貓沒事就愛添毛。
 
和別的貓一樣,她家小貓也有點怕水。
 
雖然因為接受了訓練而比周子瑜水性好上幾倍,但對於洗澡這件事,名井南還是有些抗拒。
 
導致每次周子瑜都要在小小的家中費盡力氣才能抓住那隻上竄下跳的黑貓,把她帶到附近的山泉去洗澡。
 
「妳快點洗澡,不然會著涼。」
 
「......」
 
每次這麼說的時候,都是那隻黑貓渾身濕透站在原地瞪著周子瑜的時候。
 
「你不洗的话就我帮你洗。」
 
「唬......!」
 
那隻黑貓也就只有在這時候才會這樣,連尾巴都直了起來的兇她主人。
 
因為自從修成人形後,自家主人幫洗澡就變成了名井南的弱點。
 
她要麼就是頭部被水淋的時候會忍不住變化人形,要麼就是被摸到哪裡突然一個敏感就變化人形。
 
總之,就是會變化人形。
 
而且還是莫名貼切的是裸著的。
 
為此,周子瑜還曾經被指是故意的變態而挨過爪子。
 
周子瑜倒是不覺得委屈啦。
 
因為的確有故意的成分在裡面。
 
 
「唬......!」周子瑜就是難得會在這種時候露出欠揍的表情:「不要就自己洗,我轉過去,洗好了叫我。」
 
然後轉過身去的周子瑜就會聽見後頭細小的水聲,還有那隻貓在唬唬唬不停的低聲埋怨。
 
有夠可愛。
 
 
 
 
「今天還順利嗎?」
 
鬆開緊實的擁抱,名井南拉開了一點距離,看向周子瑜的眼。
 
后者仍然笑著,點點頭。
 
「有沒有人找妳麻煩?」
 
周子瑜搖搖頭。被自家小貓關心,心情真的超級棒。
 
「那有沒有人一直看著妳犯花癡?」
 
呃。周子瑜愣了一下,眼神往上飄,回想著訓練時的情景。
 
「我就知道。」結果沒過三秒,名井南就推開了她,雙手交叉擺在胸前,一臉不爽的問,「然後呢?妳幹嘛了?」
 
「呃......說出來妳不要生氣。」
 
「嗯?」
 
只聽周子瑜像小孩做錯了事一樣,小聲的坦承著:
 
「我跟那些人說,不要看著我了,再看的話,我怕我們家南會把你們眼睛挖出來......」
 
她越說越小聲,到了句尾聲音都沒了。
 
卻看名井南揚起了一道勝利的笑容:「這還差不多。」
 
心頭大石倏地就放了下來,馴妖師周子瑜又安然的度過了一天。
 
 
 
 
那只是久遠的,某一天的記憶。
 
周子瑜還記起了好多事。
 
 
名井南雖然喜歡窩在家中,但偶爾一起逛市集也是令她十分高興的,雖然她們都只是在看,沒辦法買下什麼;
 
她們倆居住的木屋子很小,但並不成為她們在家中打鬧的侷限,也不會因為屋子條件不佳,就抹滅了她們將家中精心裝飾打理的熱情;
 
晚上風涼,夏天的時候兩人總會出外透透風。可能是太舒服了,名井南總是會化成黑貓的型態,窩在周子瑜懷中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而那馴妖師總是靠著屋旁的那棵大樹,看著溫柔的月亮,賞著絢麗的星辰。
 
周子瑜記起了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和曾經夢過的一樣,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祥和。
 
而梦的结尾,和回憶的結局是一样的。
 
 
 
火星飛揚,烏烟蔽月。
 
深夜,馴妖宗門遭到了偷襲。
 
敵人像蜂群一樣湧來,人數彷彿沒有極限。
 
他們似乎穿上了什麼防具,妖術竟然對他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依靠兵刃來抵抗廝殺。
 
這對以妖術為主的馴妖宗門來說是絕對吃虧的。
 
局勢越來越糟,身邊的同門一個個的倒下,周子瑜發狂似的揮著劍,來人就砍,見誰就刺。不知敵方到底使了什麼神通,名井南向來俐落迅速的招數在這時卻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周子瑜拼了命的殺出一條血路,帶著名井南沒命的跑。
 
周子瑜本就和朴志效約定了,要帶著自家妖族一起逃走的,只是沒料想宗門偏在這時被偷襲。周子瑜還在戰鬥,就聽朴志效喊她往後山跑。
 
她也就和名井南奮力的跑。
 
跑,跑到雙腿快要失去知覺倒地的時候,眼前出現了兩道身影——朴志效,湊崎紗夏。
 
會合之後,周子瑜頓時放鬆了不少。
 
也因此倏地腿軟,被名井南反應迅速的扶住了才沒摔倒。
 
同樣體力透支的朴志效於是決定暫時躲藏起來,等稍微恢復以後再行動。
 
一行人便往前走,來到了一座破庙,坐落在山後的某個隱蔽處。
 
她們就在這裡藏了起来。
 
 
原想待一小會兒就出發,不料遭人襲擊。
 
來人穿著斗篷,大大的帽子,一層烏紗遮住了臉,可依身形來看是個女人。
 
不知那女的是何方神聖,她憑空出現,使人措手不及,且單憑念力就能將兩位馴妖師傷得致命。
 
後來周子瑜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視線太模糊了變得越來越暗了。
 
耳邊傳來的激烈打鬥聲不一會兒就消停。
 
視線最後一次的聚焦,是在名井南悔恨不已,哀慟至極的臉上。
 
那張臉,是到了這種時候仍然動人的美貌啊。
 
周子瑜記得自己是使勁了力氣,才把自己的項鍊扯下來給她,把話說清楚了要名井南去毀掉信物的欸?
 
怎麼,她家小貓偏偏這次就不聽話了?
 
 
 
 
 
 
「子瑜......沒事嗎?」
 
見周子瑜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名井南便將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想將她喚回神。
 
周子瑜也還就是那樣看著她。
 
眸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妳說呢?」
 
良久,她的聲音才傳了入耳。
 
和她的眼神一樣,痛。
 
 
 
「為什麼不聽話?」
 
心痛得厲害,連聲音也在顫抖。
 
「是不是因為守著信物,所以就算是那個抓走你們的人來了也不逃?
 
眼淚也都無法抑制了。
 
「我們家聰明的南怎麼了?」抬手,拭去眼前人的淚,「怎麼就不會想了?」
 
淚水從臉頰滑落卻無心顧及。
 
 
「因為我們主人太笨了。」名井南回應著,她知道,她們真的團聚了,「明明就不會讓我做不想做的事,卻還是覺得我會因為她的話而去做。」
 
 
不想再說,周子瑜將人攬進懷中,緊緊抱住。
 
再說什麼都顯得意義不大了,一個擁抱,足以將心意傳達。
 
同樣緊擁對方的名井南靠著周子瑜的肩,哽咽著,最後放肆的哭了。她終於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那是可以讓她在野外,在陌生的環境裡,在她討厭的地方裡,也能任性由她的安心感。
 
餓了就說餓,累了就喊困,討厭就說不要,委屈了就放肆哭。
 
她久違的特權,重新回到了她身邊。
 
這次,她不會再和這個人分開。
 
絕不。
 
 
而那兩個抱在一起哭的期間,湊崎紗夏還在守著暈了過去的朴志效。
 
可其實,朴志效是已經醒了的。
 
前世的記憶也都恢復了。
 
但她就是故意不要睜開眼睛。
 
旁邊那兩個都哭成那樣了,讓朴志效突然不希望她們倆也像那樣的哭。
 
所以她要想個不會讓湊崎紗夏哭的方式來告訴她:我恢復記憶啦~!
 
所以,她還在想。
 
 
「志效呀。」
 
湊崎紗夏喚著。朴志效仍然沒打算睜眼。
 
「志效?」
 
呃,怎麼感覺,她好像知道自己已經醒了?
 
朴志效倏地感覺自己被看穿了。
 
「......醒了吧?」
 
 
「......」
 
不要說話不要反應忍住忍住朴志效妳忍住......
 
 
 
「好喔~不醒來就這裡睡,我明天回來接妳~」湊崎紗夏說完就要起身,急得靠在她懷裡的朴志效馬上就睜眼抱住她的腰。
 
「啊啊啊不要嘛~!」出乎意料的,朴志效突然像個小孩一樣撒起了嬌,「我就是想多待一下不行嗎?」
 
 
湊崎紗夏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朴志效也這才見她抬手抹去眼中的淚。
 
或許是心有靈犀,湊崎紗夏知道朴志效在想什麼。
 
從前她們初相遇的時候,湊崎紗夏也是這樣賴在朴志效懷裡不肯起身的。
 
 
 
「這樣待著很好嗎?」
 
當年,兩人相依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朴志效這樣問。明明天色漸暗是時候離開,她的神情中卻不見煩躁之色。
 
「唔!」當年湊崎紗夏嘟著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點點頭,而後又蹭了蹭朴志效的臉,望著變得深藍的天,那環著朴志效的尾巴就和她的手一樣,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
 
 
「那......妳跟我回去啊,到時候想這樣待多久都可以。」
 
湊崎紗夏已經不止一次的向朴志效明裡暗裡的提過想離開狐群生活了,而朴志效一直都記著,只是到了這時才鼓起勇氣向她開口。
 
那時候她們經常偷偷見面。
 
朴志效是馴妖師,湊崎紗夏是狐族公主。
 
怎麼看都是對立的身份。
 
怎麼會有人同意她們一起?
 
 
 
「真的?去哪?」湊崎紗夏的眼眸瞬間閃亮了起來,笑容頓時綻放開來。她拉開了距離看著朴志效,期待著回答。
 
或許她們可以去一個沒人知道妖族,沒人知道馴妖師的地方,過尋常人家的日子;或者是乾脆去沒有人到過的深山野林裡,湊崎紗夏可以自据一方,不會有人來騷擾她們。
 
在她想像著朴志效可能會給出的答案時,後者卻只是笑得很開心,道:
 
「我心裡。」
 
 
 
 
 
時隔數百年,這段對話又再次出現了。
 
說話的人還是一樣,說出的話還是一樣。
 
只是兩人的角色似乎被調換了,朴志效說著湊崎紗夏曾說過的,湊崎紗夏應著朴志效曾答過的。
 
而她們,也都有些變化了。
 
 
「還不承認是被我迷倒了?」
 
「呿。明明是妳先迷上我的喔?」
 
但心,仍是那樣在跳動著。
 
思念著那熟悉的笑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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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到這裏~

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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